寫作已經是很孤獨的工作,再得不到知音,那種孤獨感和寂寞感會把人逼瘋。世界上有兩種人最可悲,一種是演員、一種是作家。演員在舞台上表現自己,飾演別人。作家在稿紙上表現自己,飾演別人。很相像的工作,兩者都需要掌聲,兩者都可能從默默無聞,到燦爛明亮,然後再歸於平淡。於是,歸於平淡之後,就是寂寞和孤獨。平凡的人往往不認識寂寞和孤獨,天才─作家或演員或藝術家或音樂家都屬於天才型─很容易就會被孤獨和寂寞吞噬。再加上,作家大部分思想豐富,熱情,於是就更可悲;三島由紀夫是最典型的例子,他身兼作家和演員於一身,對人纇的絕望,對死亡的美化,對戲劇性的熱愛,導致他最後一幕,轟轟烈烈的切腹自殺。至於他死前的抗議、演講那場戲,在他劇本裡原可刪掉,他不需要給自己找藉口。他生前有兩句話已經說得很明白:「生時麗似夏花,死時美如秋葉。」這就是他一聲的志願,他做到了。《失火的天堂》

 

    我沒有想過,畢業後,我還有機會接觸到三島由紀夫、芥川龍之介、川端康成這些人,更明確的說,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有機會把這些畫面從那段回憶中抽離出來。我已經不是那個懷著滿腔情懷的少女,不再對愛情懷著不切實際的憧憬,總是習慣在閱讀時將理性擺在感性之前,然而,這段話卻讓我旋入了大二那年的話面,想起了林于弘老師看著我說的那段話,想起了雅歆姐上課的樣子,想起了三島由紀夫的《金閣寺》,想起了芥川龍之介的《竹林中》,想起了川端康成的《伊豆的舞孃》,更想起了那句「你崇拜她嗎?」。

 

    一個作家,是永無止境的與自己對話,不斷的將自己內心掏空,再不斷的去填滿他。一個作家之死,並非單純肉體的隕落,還包含的精神層面的空洞,不斷的挖空自己的結果,當你回過神來,發現自己已一無所有,終究會因為這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消沈。「你們當中有一個人。不管她的寫作技巧如何,我絕對不贊成他當作家,本質上他已經是悲觀的人,也最容易陷入這種情境當中。」那是袁哲生自殺的那年,老師眼睛看著我對全班說的話。那一段時間,黃國峻與袁哲生在不到一年間相繼自殺,揣測的理由很多,但總與作家這個身份脫離不了關係。直到那年我寫了《蒙馬特遺書》的心得,老師看著我,問了一句:「你崇拜她嗎?你喜歡她的死亡方式嗎?你對他自殺有什麼看法?你覺得如果是你有沒有其他的路?」

 

    三島由紀夫認為死亡是美麗的,然而這種美麗應該是自己選擇的,所以他選擇在四十五歲那年切腹,完成她認為最壯烈的美麗。芥川龍之介將死亡看成絕美和淒美,所以他選擇在三十五歲吞食安眠藥。川端康成在口含瓦斯管自殺前曾得諾貝爾獎這如此高的殊榮,年齡卻已老去,沒了衝刺的動力,他更加孤獨寂寞,認為生而何歡,死而何懼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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